且说板栗,亲自带着四个妹妹去到周家,果然接到了周菡。
他陪着五柳先生等人骑马,红椒姊妹陪着周菡坐车,绕道桃花谷后山,一路向众人介绍沿途山林田地庄稼等。
到了后山,只见两个山塘相连,占据了大半个山谷。枯黄旷野间,种了几亩胡萝卜和白萝卜,青绿叶子连成片,给萧瑟山野增添了些色彩。
谷口山塘边架了三架水车,池塘里水已经车干了,只剩下塘底还有积水,随着地势高低,汪成几个水荡子;山谷里面池塘却还是满满水。
山塘边已经聚集了好些人,有些岸上,有些水里,除了张家下人和山芋兄弟们,还有赵三爷孙和秦涛等。
“王爷,这塘里怎没种些荷花?”
五柳先生见池塘里没有残荷,就问板栗。他想着,这山谷中一池清水,少了荷叶荷花,岂不少了许多趣味。
谁知根本没人应声。
转头一看,身边哪有王爷影子,不禁愕然愣住。
原来是周菡她们乘坐马车到了,板栗正往那边去呢。
一个稍年轻些儒生戏谑道:“五哥,你都一把胡子了,当然没有侄女有风采了。喏,王爷去接佳人了!”
五柳先生也看见了,摇头失笑,遂往池塘边走去,跟张大栓等人说话。
板栗来到车边,看着轻盈跳下车周菡,嫣红桃腮、水润圆眼,目光就柔和下来,带着些迷离,心中踏实、安定、喜悦:这,便是他一生要守护真情了!
周菡见他脱去戎装。跟个少年书生似,笑容如同天空暖阳,眼神也格外明亮,或者说,看她眼神带着特别意味,所以显得分外闪亮,她脸就红透了。
待要低头,又觉忸怩反不好,于是强撑着,含羞望着他。
两人含笑相视。却不说话,仿佛忘了周围人。
冰儿偷看了一会二人,觉得羞羞怪不好意思。转头把目光投向山上。
香荽是陪着周菡坐车,这时也下来了,和白果站一旁,看看哥哥,再看看菡姐姐。觉得他俩很开心,于是也笑眯眯,大大方方地做看客。
“你可看过逮鱼?”板栗先开口,笑着问道。
“看过。以前书院读书时候看过。”周菡听见他问这个,马上轻松下来,很自然地告诉了他。又反问,“你可会逮鱼?”
“当然会!那时候,我每年都要下水。”板栗笑道。
“每年都下去?”周菡转头对池塘里看了看。心想这么冷,也许张家以前不富裕,所以他要亲自干活。
板栗看出她心思,忙道:“是我们自己要下去。逮鱼很好玩。忙起来一点也不冷。”
周菡不大相信,这么冷天。那水都刺骨,怎会不冷?
这时。红椒带着青蒜绿菠走过来,朝傻看着哥哥和未来嫂子香荽白了一眼,怪她不懂事,这时候还站这现眼。
香荽无辜地眨眨眼睛:她不是该陪着菡姐姐么?
白果是天真地傻乐,觉得王爷和未来王妃好般配呢,比戏里面演才子佳人还要才子佳人,因此美滋滋地听两人说话。
红椒无法,上前挽住周菡胳膊,亲热地笑道:“菡姐姐不用担心,我哥可厉害了。再说,今儿也有准备,我让她们熬了姜汤来,那边热着呢;还有烧酒,也准备了伤药,都齐备很。”
周菡随着她手指一看,果然岸边一块空地上,两个婆子守着两个炭炉子坐着,上面放着两个大瓦罐子,旁边摆着些篮子篓子,里面装着碗勺等家伙。
板栗听见那边已经闹嚷起来了,忙对周菡道:“你跟红椒她们站南边看,南边太阳暖和。我就下去了。”又转向红椒,“红椒,别顾着自己玩,看着妹妹,别让她们乱跑,回头掉水里就麻烦了。”
周菡听他柔声嘱咐,心里甜甜,忙跟红椒一起答应,忽见他飞地脱外衣,惊问道:“还脱衣裳?不冷?”
板栗将外面夹袍脱了,递给红椒,笑道:“当然要脱,穿这个拖拖拉拉,不方便。不会冷,我天天早上都穿单衣练拳。”
说着用力挥舞了两下胳膊,向她展示自己身体强健。
周菡愣愣地点头,他生活对她来说,还陌生很。
于是,周菡红椒等人就去了南岸,早有喜姑姑带人将这里荆棘刺架给砍了,清理干净,又摆了小板凳,防止她们姊妹站累了坐会儿。
接着赵翎和赵翩翩也过来了。
这边都是姑娘们,丫头媳妇们围了一群,一个男人也没有,大家十分放心随意,兴致勃勃地看下面人逮鱼。
这边逮鱼,是山芋南瓜,还有青麦黄麦等老家人。
随着板栗下塘,池塘里就哄闹起来。
一帮护卫见王爷都下去了,哪敢落后,纷纷脱了外衣、卷起裤腿下水,被冷水一浸,冰得龇牙咧嘴;山芋南瓜早下去了;玉米和花生也被勒令不准下去,岸上急得团团转,有赵翔,跟他爷爷赵三屁股后头哼哼唧唧地磨,想要下水,赵三坚决不许。
只见那些护卫水中围堵、追赶,又是捞又是扑,呼喝不已,声势喧天,比战场上还要英勇,弄得水花四溅,搅混了一汪水,却连一条鱼也没逮着。
这情形看得吴成等人又惊又笑。
板栗笑骂道:“别丢人现眼了!不行就上去。再这么鬼叫,把鱼魂儿都吓飞了,一个个都钻泥里去了。”
还是魏铁——他是跟着板栗蜈蚣岭呆过,是那一万水军中一员,因此这浅水洼对他来说,简直不值一提,弯腰熟练地从水中抄起一条四五斤重红鲤鱼,激动得脸发红:“王爷,这鱼怎么这样大?”
青麦见他这样老练,满心诧异,忙答道:“养了好几年,当然大了。去年都没起哩!”
其他护卫见魏铁有这成绩,哪里肯上去,围着他请教,方才慢慢逮着了。
板栗是不用说,连续逮了几条大,然后吩咐人拉网。
当下,池塘底下忙得热火朝天,一桶接一桶大鱼被提上岸;又有家人用箩筐将塘泥挖了挑上岸,倒旁边几亩胡萝卜田里;跟着就有婆子拎了小篓子,用竹棍泥里翻,捡那随泥被挖上来泥鳅黄鳝什么,大留下,小就放进旁边山塘里去了。
岸上人看得兴奋极了,指指点点,恨不能下去一试。
玉米和花生大喊大叫:“山芋哥哥,!这边——你屁股后头,有条大鱼刚冒了下头,是条铁青。”
“那边,那边,是红鲤!”
一时赵翔又跺脚埋怨道:“嗳哟!又跑了!南瓜,你逮鱼本事可比不上读书。”
秦涛见他恨铁不成钢模样,笑得前仰后合,怂恿道:“你光知道鬼叫,看人家吃豆腐牙齿,你也下去逮一条试试?”
赵翔本就跃跃欲试,听了这话,哪里还忍得住,当即卷了卷袖子,将袍襟撩起来,往腰里一塞,就要脱靴子下水。
赵三见管不住他,无奈之下吩咐道:“别脱靴子了,就这么下去吧,省得硌了脚底板。这鞋就当丢了。”
他自己不娇气,可孙子从没干过这些事,那脚自然就娇贵些,生怕他跴了什么东西硌了脚,索性嘱咐他别脱靴子,并亲自过来,跟张家下人要了一截麻绳,将那靴口扎紧了,这才放他下塘去。
玉米和花生见了,也不管了,收拾一番,也下了水,等人发现,已经浑身泥水,喊上来也不成了,只得随他们去。
可是,赵三爱孙心切,想法是好,却好心办坏事:赵翔穿着靴子下塘,虽然避免了被异物割脚,但靴子里灌满水后,湿漉漉、沉甸甸,拖不动事小,踩进泥里还难得拔出。
他才走几步,还没下去塘底子呢,就一个趔趄坐泥地里,引得上上下下人哄笑不绝。
这小子怒了,不顾爷爷喊他上岸换衣裳,将靴子脱了,光脚就下了水,跟花生玉米一块闹腾起来。
张大栓笑累了,劝赵三道:“随他去吧!小娃子,就要泥地里滚,才长得结实。”
赵三虽然嘴上应着,心里依旧十分担忧,一双眼睛盯着孙子不放。
周菡见板栗逮鱼十分溜刷,忍不住微笑。看了一会,目光扫向旁边山塘,问红椒道:“这个湖不弄干逮鱼了?”
红椒道:“也要弄。等外面这个塘逮完了,再车干它,那水正好往这塘里来。不然,两个塘水都放出谷去了,小鱼虾该养不活了。——不下雨话,要好些天才能攒一塘水呢,要从地下冒上来。”
周菡这才恍然大悟。
绿波看得不过瘾,大声喊板栗,要把鱼送些到这边来,她想近距离看看。因为逮鱼都送到男人那边去了,然后让下人们挑了送回桃花谷。这边没一个闲人,都是她们姊妹和丫鬟,当然不会把鱼送过来了。
板栗便亲自提了两桶鱼上来,一桶红,一桶青。大家都围上去观看,叽叽呱呱一阵脆笑。
板栗凑近周菡,手指着那一桶红鲤鱼,小声笑道:“这个给你!”
那鲤鱼每一条都有四五斤重,送去周家当定礼,又好看又吉利,鲤鱼跃龙门嘛!@@##$l&&~*_*~&&l$##@@